“迦兰城——”

    贺知洲走在路上实在无聊, 于是把委托书又粗略看了一遍,打从心底里发出疑问:“还真有建在湖底的城市啊?”

    他那位不靠谱的师尊向来见不着影子,手下弟子们便成了无依无靠的留守儿童。

    其他长老见后于心不忍, 时常明里暗里地帮忙接济, 这回天羡子接了下山的委托, 就让他也跟着前来见见世面。

    明明见了贺知洲总要呛声几句, 但其实在李忘生所有弟子里, 天羡子最喜欢的就是他。教科书级别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外如是。

    此时他与宁宁、郑薇绮和裴寂一同走在树林里,未经修剪的树干密密匝匝, 投下片片阴翳

    宁宁手里把玩着剑穗,颇为玩味地接话:“似乎是整座城市都在三百年前被洪水淹没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比较在意的是, 一座置身于湖底的荒芜古城,普通百姓进去后, 为什么能够呼吸自如呢?”

    在玄虚剑派的规矩里, 弟子入金丹期后, 就能被允许下山历练、伏魔降妖。

    而今魔族销声匿迹,为祸世间的妖物却仍有不少, 或大摇大摆地胡作非为,又或栖息在某个角落休养生息,偶尔弄出点幺蛾子, 叫人实在不安生。

    比如他们即将要进入的迦兰城。

    迦兰城在百年之前沉入水底,从此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几天前有个樵夫途径此地, 不甚跌入一片湖泊。他本以为就此一命呜呼,不成想在冰冷湖水里下坠片刻后,身体居然陡然一轻, 没有了被水包裹的感觉——

    原来在那湖水之下,竟有座凭空而立的古老城市。

    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古城与湖水分开,让城市与陆地无异,他即便置身于湖底,也能畅通无阻地自由呼吸。

    樵夫大惊,竟然在惊惧交加下爆发了飞一样的求生欲,趁自己还有小部□□体留在湖水里,赶忙手脚并用地往回游。

    别人落水后都是拼命逃离水面,像他这样面目狰狞地往水里跑,大概还是头一个。

    总而言之,樵夫狗刨着终于上岸,回家后向妻儿描述了这番匪夷所思的经历。

    然而还没等这个故事在街坊邻居之间传开,就发生了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城里的人们接二连三变得极为不正常,仿佛一具具无法思考的行尸走肉,除了无差别地攻击其他人,什么也做不了。

    请来道士一瞧,才发现三魂丢了七魄,元神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偷偷盗走了。

    “定是有妖物藏在水底。”

    郑薇绮冷静分析:“既不会被人发现,又能随时前往林外的城市食人魂魄,可谓一举两得。”

    贺知洲点点头,狂吹彩虹屁:“不愧是师姐!我听说郑师姐常年在山下降妖除魔,一定积累了不少经验。”

    郑薇绮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

    她属于风骨天成的类型,眉目之间清雅如远山。如今着了男装,便更是显出几分飒爽英姿,清隽得叫人挪不开眼。

    然而在下一瞬间,美人就低低啧了一声:“可恶。如果不是为了躲避学宫的课业,谁又愿意离开师门在外奔波。考考考,成天考他母亲的什么东西!一看到那些长老就头大,在课上睡觉难道是我的问题吗!”

    ……好好的姑娘,怎么偏偏就长了张嘴呢。

    郑薇绮属于学渣,还是那种连灰都没剩丁点儿的渣,相当于数年如一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中老年高考生。

    这种可歌可泣的精神引起了同为学渣的贺知洲的共鸣,听罢一本正经地长叹道:“绝对不是我们的问题!众所周知,之所以在念书时那么困,因为学堂是梦开始的地方。”

    “精辟啊!”

    宁宁点点头:“一节更比六节长,剩余电量还能拖个堂。上过的孩子全哭了。”

    郑薇绮颇为感同身受:“一个人的狂欢,一群人的寂寞。”

    贺知洲很有默契地接队形:“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眼看好端端的除妖委托成了学渣交流大会,裴寂面无表情地望着身旁一行人,下意识抿了抿唇。

    然后猝不及防撞到宁宁的视线,喉头微微一动。

    “紧张什么。”

    宁宁笑了:“不会为难师弟接话。我听说过,你以前在学宫可是独占鳌头。”

    原主和裴寂在同一年拜入师门,但内外门弟子并不一起上课,之所以知道他成绩很好,是因为小说里寥寥提过几句。

    外门人数庞杂,又汇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三教九流,裴寂能在那么多人里做到年年笔试第一,也实在不容易。

    他闻言一怔,略微别开视线,长睫在阳光下轻轻颤,遮掩眼底一片阴翳:“比不上小师姐。”

    承影又开始咋咋呼呼:“她怎么知道你当年的成绩?不会从那时候起,宁宁就在关注——”

    裴寂心里有些躁:“安静。”

    然而承影压根不理他,闻言如同终于见到女儿出嫁的八旬老父,嘿嘿笑了笑:“别害羞,咱们就事论事嘛。”

    “小师弟居然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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