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衣衫被缓慢下拉,布料途经皮肤上细密血痕,虽则轻柔,却也携来难以言喻阵阵刺痛。
因为这股痛意,褪去衣物时触感便显得格外清晰,裴渡绷直脊背,暗自咬了牙。
今日发生所有事情都没头没脑,他稀里糊涂地遇见谢小姐,又稀里糊涂被她牵引了思绪,竟亲口说出那样直白露骨话,还……
还当着她面褪下衣衫,显露这具伤痕累累身体。
这压根不是他预想剧情。
裴渡向来遵规守矩,习惯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两家订下婚约那日,他却破天荒喝了酒,独自坐在桃树下,把脸埋进膝盖里悄悄笑。
那是他好几年里头一回那么开心,像被一场美梦砸了头顶。
院子里桃树成了精,打告诉他:“你那未婚妻一定也很是高兴。小少爷一表人才、天生剑骨,就算单单看这脸蛋身材,也能叫诸多女子心生爱慕。”
裴渡喝得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摇了头。
按谢小姐那样性子,定然不会觉得多么高兴。
她对人总是懒洋洋地笑,唯独面对他,会突然冷下脸来,握紧里刀——她一直是厌烦他。
裴渡那时想,如若谢镜辞实在烦他,那便在成婚之前拟一封退婚书。
这退婚书必须由她来写,毕竟被退婚那一方,声名必然会受到折损。
至于在婚约仍然有效这段时间,他想自私一些,享受这份偷来梦。
只要短短一段时间就好,起码能让他觉得,这么多年盼头总算有了落脚地方。
——虽然几率微乎其微,可若是谢小姐不想退婚呢?
那他们便会拜堂成亲,裴渡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晓洞房后肌肤相亲。
那日醉了酒少年望着桃树怔怔发呆,红着脸很认真地想:他这具身体,会不会讨谢小姐喜欢?
学宫里师兄师弟都说他身形极佳,无论如何,应该不会叫她失望。
按在前襟上残损食指动作一顿。
当真……不会让她失望吗?
洞穴阴暗幽谧,从洞外透出些许莹白雪光。
裴渡低垂眼眸,视线所及之处,是胸前狰狞伤口,与断裂扭曲指节。
他努力想让她满意,到头来展露在谢镜辞眼前,却是这样一副狼狈不堪模样。
“怎么了,很疼?”
谢镜辞哪里知晓他所思所想,见裴渡愣了神,只当这人疼得没法继续,仗义地俯身向前:“别动。”
她从小到大洁身自好,人生虽然像只青蛙,从头到尾都在孤寡孤寡,但谢镜辞好歹在小世界里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即便见了男人上半身,也不会觉得多么羞赧。右一抬,那件染了血白衫便从他肩头落下。
洞穴外刺骨寒风汹汹袭来,裴渡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修真之人灵气入体,有冬暖夏凉、调节体温功效。
他来鬼冢只穿了件单薄白衫,待得修为尽毁,只觉寒意入骨、冷冽难耐,此时没了衣物遮挡,冬风像小刀一样割在皮肉上。
然而这样感觉只持续了须臾。
一股无形暖气从谢镜辞掌溢出,好似潺潺流水,将他浑然包裹。
她拿着玉露膏和棉帕,问得漫不经心:“那我开始啰?”
裴渡哑声回了个“嗯”。
那层衣衫褪去,他伤口就尽数显露出来。
裴渡在魔潮里苦苦支撑,前胸后背都是撕裂血痕,至于裴风南那一掌,更是在小腹留下了乌青色掌痕,只怕已经伤及五脏六腑。
谢镜辞看得认真,视线有如实体,凝在他胸前一道道不堪入目血口上。
裴渡不愿细看,沉默着移开目光。
谢镜辞同样修为受损,只能给他施一个最基础简单净身咒。血迹与泥沙消去大半,没能彻底清理干净,她便握着棉帕,帮他擦拭凝固血迹。
隔着柔软一层布,他能感受到对方指尖轮廓。
陌生却温和触感从脖颈向下,逐渐往腹部游移。心脏跳动频率快得前所未有,几乎要冲破胸膛。
裴渡唯恐被她察觉,只得笨拙开口,试图转移谢镜辞些许注意力:“谢小姐,多谢相助。”
他说罢一顿,终于问出那个困扰自己许久问题:“谢小姐为何要帮我?”
“我?”
谢镜辞抬眸与他匆匆对视,很快低下头:“想帮就帮了呗。”
要说究竟为什么救下裴渡,其实她也讲不清楚。
或许是看不惯裴家那群人下滥伎俩,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许,仅仅是想救他。
在所有同龄人里,裴渡是少有能让她生出欣赏对。无论怎么说,在谢镜辞眼里,他都和旁人不大一样。
随心也好,任性也罢,她想做就做,没人能拦下。
[要我说,以这位小少爷脸和身量,绝对胜过那些小世界里所有男主角啊。]
系统砸吧嘴,兴致勃勃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
什么想法?]
谢镜辞很客观地表示赞同:“确瘦而不柴。他之所以剑术超群,同这具身体脱不开干系。”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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