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呀。”见他沉默不语,她催促道,眼波在幽暗的灯光下似汩汩清泉。

    方晟笑道:“在外人面前我打死也不承认的,不过你算是自家人,说出来也无妨。污染事件有我在其中推波助澜,喂,不准外传啊!”

    “好的,好的,”鱼小婷喝了口茶,眼珠一转道,“不对,为什么是自家人呢?你跟于铁涯才是自家人。”

    方晟大汗,窘迫地咳嗽几声不再说话。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过了会儿又问:“在基层工作很有趣吗?我始终不明白表妹为何不留在京都,反而在黄海呆了好几年。”

    “有趣但不轻松,工作中经常碰到各种各样麻烦的琐事,需要用智慧甚至脑筋急转弯去应付,事后回味起来蛮有意思的……”

    方晟讲了几个在三滩镇和景区发生的小故事,他口才好,善于把原本普通平实的事讲得绘声绘色,节奏也掌握得很到位,该快的时候一略而过,该慢的时候一波三折。鱼小婷长期在拘谨刻板的保密单位工作,打交道的要么是木讷寡言的专家教授,要么是直率严肃的军官,绝少接触到象方晟这样的基层干部,当下听得一会儿紧张万分,一会儿笑得前俯后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开心。

    当方晟提到容上校等人在农家乐吃的那顿饭,她更是惊异地瞪圆双眼,显然没想到印象中条件简陋的农舍能做出令将军们大饱口服的美食。

    “有机会能不能带我去尝尝?”话一出口她觉得有些冒昧,舔舔嘴唇补充道,“呃,和表妹一起去,如果有空的话。”

    他笑了:“欢迎之至,我保证你会尝到最正宗的海鲜大餐。”

    又闲聊了会儿,鱼小婷看看手表说要跟领导会合处理一桩秘密任务,两人握手道别。

    她的手冰凉而细腻,仿佛久藏于深闺的古玉。

    方晟独自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容上校终于回来了,进门后解释说军区正在进行的演习中发生走火事故,各级各部门正严厉自查,防止再有类似事故。

    “小婷呢?”

    “去工作了。”

    “嗯,”容上校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苦命女孩,唉……豪门女人的苦衷有谁知晓?”

    方晟趁机问:“为什么?”

    “她跟白翎一样出身于军人世家,从幼儿园起就在军队附属学校,大学也上的军校,后来谈了个家境一般、出身贫寒的男朋友,家里自然不同意,为这事她甚至自杀过两次又侥幸救活,唉……男朋友那边被威逼利诱,后来作为维和部队队员送到非洲呆了好几年,听说也升了官。小翎的表哥呢,唉,本来挺正常的孩子,出国留了两年学回来后自称是独身主义者……”

    “独身主义?”方晟又惊讶又好笑,仿佛听天方夜谭。

    “老爷子气得两天两夜没合眼,他父母急得要发疯,后来经大家反复做工作,他勉强同意结婚,但声明要尊重他的生活方式,不准强求什么,当然包括生孩子了……”

    方晟皱眉道:“那么这桩婚姻好像……”

    容上校坦率承认:“不错,白家在这桩婚姻上做得不道义,明知白昇追求独身却硬将鱼小婷娶回家,害了两个苦命的年轻人……后来的情况可以想象,两人压根没在一起过,当然不可能有孩子。”

    “听说有的家族长辈碰到类似情况,会对出轨行为采取放任态度……”

    “特指男人,如果女人出轨,”容上校长叹一声,“别说家族谴责惩罚,她有何脸面面对社会、家庭压力?还有,小婷是在深山里的保密部门工作,平时难得出一次山,单位内部执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精神出轨都难,别说私下找男朋友了。”

    “噢——”

    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医生通知白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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