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制,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需参加大朝会,御门听政。

    赵思礼的官职刚刚好是六品,巧的是他曾经远远的瞻仰过皇帝圣颜,也远远的看过皇太孙的轮廓。

    更巧的是今日朱允熥出行,是他带人净街,于官道两侧肃立。

    最巧的是,朱允熥回城的时候,换衣裳那个城门楼子,是他带人在外围把守。

    就在刚才,他还在衙门里吹嘘,今日祖上有德,让他见到了皇太孙殿下,还看了个真切。可是没想到,刚回家,皇太孙正坐在他家的凉亭里。

    赵思礼早年也是军中的武官,南征北战过的人物,不然如何能在京畿担任兵马指挥。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也是和鞑子抡过刀的,可是此刻,却傻了一样,愣住了。

    两条腿不可抑制的抖,面条似的发软。

    这怎么回事?太孙殿下怎么在我家?闺女怎么说是他是公公?到底怎么了?

    赵思礼一脑袋雾水,心中惊恐。

    “爹!”赵宁儿呼唤一声,“您怎么了?”

    这时,朱允熥站起来,随便拱拱手,笑道,“赵大人,打扰了!”

    “没跑了,是太孙殿下的声音!真是他!”

    皇太孙身后那两公公,下午时赵思礼也见过。

    赵思礼反应过来,差点就当场跪下,就在他膝盖发软的瞬间,发现太孙身后两位公公,在恶狠狠的瞪他。

    顿时,赵思礼似乎明白了。

    战战兢兢的拱手,说话声音都在哆嗦,“您........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赵思礼说完,发现朱允熥身后的两位公公,眼神和善许多。

    他心里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又是浓浓的疑惑?这是微服私访?可是微服私访怎么访到自己家来了?自己的闺女还是太孙殿下是宫里的公公?

    “不请自来,冒昧了!”朱允熥笑道。

    “那个.......那个.......”赵思礼心在腔子里怦怦跳,估计嗓子眼大点,都能飞出来似的。忽然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您........吃了吗?”

    这赵思礼怎么看着有点呆?朱允熥心道。

    对方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对方。这很正常,朱允熥如今是大明的储君,一般人还真没有资格被他记在心里。

    “没呢?”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赵大人要留饭?”

    “求.......求之不得!”赵思礼开口道。

    当然要留,若是太孙殿下真在他家吃了饭,那赵家以后........是不是?

    他赵思礼虽然清廉,但是不傻,攀上太孙是多大的机缘?

    可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正想着,赵宁儿拿着一把葱出来,“今日在街上耽搁了,饭要晚一会!”说着,看看爹爹,“菜都没摘呢?”

    “我帮你!”朱允熥挽起袖子,说着接过一把小葱,粗暴的摘了起来。

    直接把满是泥土的葱头揪掉,乱七八糟的叶子也扯下去。

    “哎呀,糟蹋东西!”赵宁儿道,“你这摘法?一把葱能剩下两根都算烧高香了!盆儿里不是有水吗?先洗呀,叶子老点怕什么,一样吃!”

    “哎!”朱允熥笑笑,真的按照她说的,在院子里洗起菜来。

    “他娘的,要疯!”

    赵思礼看到和一墓,差点把昨夜的隔夜饭都吓出来。那可是皇太孙,自己家闺女给使唤上了?

    皇太孙还乐乐呵呵的答应?

    赵思礼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赶紧道,“那个,下官....来吧!”他嘴上说着,想动弹腿,可是发现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谁来都一样,我也不能吃白食!”朱允熥笑道。

    宫里的日子,每日都是按部就班,而且时间久了了无生趣。赵宁儿家中,倒是让朱允熥找到了久违的烟火感。

    人呀,都是贱骨头。每日在宫里被人跪来跪去的,就格外想念被人平等对待的日子。

    朱允熥帮着洗菜,王八耻和朴无用也不闲着,趁着赵宁儿做饭的功夫,拿着扫把开始打扫庭院。

    唯独,赵思礼始终保持着那个别扭的造型,站在原地。

    渐渐的,院子里饭菜的香味传出来,炖肉的铁锅里咕噜咕噜的翻开。

    “爹,家里没酒了,我去给您打酒去!”赵宁儿趁着炖肉的功夫,笑着说道。

    朱允熥一个眼神,王八耻主动站了出来,“姑娘别动,杂家去!”

    “你找不到?”赵宁儿笑道。

    “找不到还不会问,杂家长着嘴呢!”王八耻讨好的说道。

    赵宁儿也笑起来,“胡同口第二家,刘家酒铺子,你说是赵家打酒,他不敢少给。这是五文钱,剩下的让他包一包蚕豆!”

    “好嘞!”王八耻窜了出去。

    “等会......”赵宁儿似乎还有话说,可是王八耻已经走远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朴无用也讨好的问道。

    “瞧您收的,什么吩咐呀,我是想让他顺路买些猪头肉回来,今天人多!”

    “杂家去!”朴无用笑道,“杂家跑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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