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线带着一份惑人的力量,似丝丝的电流穿过人的耳膜,直通心脏。

    “……”

    楚眠坐在那里,被他的声音惑到,被他的目光慑到,脑袋空白了一瞬。

    他说,他保她万事顺遂、一世无忧。

    多么动听的一句话。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得到如此份量的承诺。

    楚眠承认自己有被蛊惑到,热风迷过她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厉天阙。

    他的身后,黄昏的光亮得冲出颜料般的色彩,乍破开来。

    “怎么,感动到呆了?”

    厉天阙看她,低笑一声。

    楚眠看着他,要是随着他的脾气,她现在最好说一句感动,再不济也得是一句谢谢。

    可是,她突然觉得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谢谢你,厉天阙。”楚眠目光极淡地看着他,“可是,我不需要。”

    “……”

    厉天阙的脸色再度沉下来,比刚才还难看。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可讲实话,你对我的保护就像这只手镯一样,它很好,但它只能给我粉饰太平、伪装高贵,抹去我的过往,填补不属于我的新色。”

    楚眠注视着他深邃的眼道,“我要的不是这样,我要的不是一张叫谢香辣的身份证明,不是一个永远转不动的玉镯,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活着,是把这个手铐彻底拿掉,哪怕要我被拆皮剥肉,我都在所不惜。”

    这是第一次,她剖开心肠和他聊。

    她眼中的坚决是山海不可撼动的。

    厉天阙忽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腕上的镯子呼吸有些沉,“如果你真想解开它,我可以想办法。”

    闻言,楚眠笑了,笑得有些涩,“厉天阙,你知道我这只是个比喻。”

    只有贫民窟的人被A国真正承认,承认他们只是普通民众,她才能真正从这个电子锁环中解脱出来。

    “你跟贫民窟那些人不一样,你不是那些废物……”

    “他们不是废物!”

    楚眠打断他的声音,声线几乎冰冷。

    “……”

    厉天阙沉默地看着她,呼吸越发的沉,脸色阴鸷。

    楚眠挣开他的手,看着他道,“厉天阙,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乖乖听话的人陪你一生,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说完,楚眠从位置上站起来往下走去。

    如果说上一次从总统府出来她还只是试探一下,那这一次,她是彻底把话挑明了。

    她经不起他的期待。

    她从来就不是他需要的那个人。

    这天宫,还是让别人来住吧。

    黄昏的风依然带着热意,楚眠从观众席中央的台阶往下走去,天边的颜色浅了些,连光都在慢慢暗下来。

    风却是越来越大。

    脸颊边几缕发被风吹得一直黏住,她边走边取下头上的发圈,准备将头发重新扎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下一秒,她被厉天阙从后狠狠地拦腰抱住。

    她的一头长发随风散开。

    她重重地撞向他坚硬的胸膛,发圈也被震得掉落在地上。

    厉天阙站在她后面,以绝对的力量钳制住她,一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胸膛的心跳剧烈。

    “厉天阙……”

    楚眠低眸看着腰间男人的手蹙眉。

    “来不及了。”

    厉天阙低下头,将呼吸埋进她的颈间,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发哑地道,“现在改主意,来不及了。”

    “……”

    楚眠的心口一震,站在那里好半晌都讲不出话来。

    ……

    从足球场回到蔷园,楚眠和厉天阙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厉天阙没有向以前一样一点即燃,发怒不可控制,而是比平时沉默了些,一双眼压着什么情绪,始终盯着她却没说什么。

    楚眠不是多话的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坐在一起用晚餐。

    荷妈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沉默到窒息的氛围,有些无解。

    是她今晚的菜做得不好吃了?

    楚眠夹着米饭吃,忽然,一块虾饺被放在她的碗里。

    虾饺被从中间切开,饺皮是由煎得极嫩的鸡蛋做的,纹理细腻,颜色金黄,搭上里边厚实嫩滑的手打虾滑肉,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楚眠抬眸看一眼面前坐着的厉天阙,厉天阙沉着脸不看她,慢条斯理地吃着,似乎吃得心不在焉。

    “……”

    楚眠夹起那只虾饺放在嘴里嚼着,味道跟想的一样好。

    “荷妈你出去。”

    厉天阙突然发话。

    “是。”

    荷妈不敢多呆,低着头退了出去。

    厉天阙又往楚眼碗里夹了一块菜,嗓音冷冽如冰,“以后同样的话题可以不用说了。”

    楚眠抿着筷尖,而后点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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