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锦怡惊得从树墩上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他,“怎么会……”

    那个老师,是他的亲生母亲吧?

    “就是我在她那里上了两个星期的课之后吧,我推开她家的门,满地的血,她浑身没一块好肉,又青又紫,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上面。”

    厉擎苍倒是坐得住,他随意地说着,“她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在她看的天花板里找到一些照片、日记,才知道她当年是被我父亲迷惑了,怀孕的时候才知道厉家是什么样的家族,她敌不过只能由着我被带走,我父亲的新鲜劲过了,她便被我母亲逼出校园,逼到小巷子里过活。”

    苏锦怡站在那里,风吹过她的长裙,也迷了她的眼睛。

    她问他,“真相呢?”

    “真相就是我父母发现我和她走得近了,不能让私生子丑闻曝出,所以派人杀了她,就这么简单。”

    厉擎苍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定定地看着他,他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舔了舔唇,嗓音低沉,“别这么看我,搞得我多可怜似的。”

    “你恨他们吗?”

    苏锦怡问他。

    “恨?为什么要恨,我和那女人相处也不过两个星期,我得对她有多少感情么?”

    厉擎苍听着不禁轻笑一声,人剖白得过分坦诚,“只是有些不甘罢了,我的人生成了旁人操纵的一颗棋子,偏偏我还活得自以为是。”

    “……”

    “我想改变,但棋子做久了,就很难做棋者。”

    他过去从未认真读书,再想从头学,太难,而他,似乎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斗不过他的母亲,也斗不过母亲多年来精心培养的第四子厉擎举。

    他只能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争不上,这种无能为力像一只只虫子在每一个夜晚都将他咬得遍体鳞伤。

    苏锦怡站在那里看着他,明明他还是笑着,可她却看出了他眼睛深处的痛楚、挣扎,以及……无止无境的孤独。

    她在他面前蹲下来,抬头注视着他。

    远处的马路上传来喇叭声。

    是厉擎苍的助手催他该走了。

    厉擎苍低眸看她,勾唇,“真不跟我走?”

    苏锦怡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的,我有病,我还有家里定下的婚约,我走是背叛苏家。”

    该争取的都已经争取过。

    他待在这的时间也够长了。

    厉擎苍低眼凝视着面前这张文静美丽的脸,抬手抚向她的脸,她的皮肤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温润无暇。

    指尖尚未触及到,他修长好看的手突然一弯,掐住了她的喉咙。

    “……”

    苏锦怡没动,只沉默地盯着她。

    她的脖子太细,细得仿佛他只要轻轻一握就会断掉。

    厉擎苍盯着她,眼底掠过一抹狠意,“这些话是我的老底,你要是说出去,会毁掉我现有的一切。”

    “……”

    苏锦怡还是没动,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如果他真想杀她,就不会告诉她。

    他说这些,不过是做最后的赌,赌她会不会对他的故事生出心疼,从而跟他离开。

    在她的注视下,厉擎苍败了,他松开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猛地朝她低下头。

    苏锦怡一惊,急忙闪躲。

    但他的唇并未落下,他停在她的嘴唇上方,一双眼又深又暗地盯着她,低喃一声,“苏锦怡,你心真够硬的。”

    他的呼吸灼烫,仿佛夹着心痛。

    “……”

    “不碰你了,有婚约的苏家小姐。”

    他低笑着松开手,“不跟我走说不定对你是好事,过些年我要还活着的话,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离开。

    头也不回。

    她从地上站起来,注视着他的背影,像是知道她在看,厉擎苍抬起手挥了挥,洒脱以作告别。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锦怡想起的是他那一次落水,她下水救他时,他在水下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

    厉擎苍离开后,苏锦怡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她还是会坐在房间里看书看一整天,也会好好看自己养的蔷薇,偶尔溜出去在周边转两圈,只是那木屋她不怎么去了,一去,她就会想到那个看着玩世不恭,眼睛里却藏着痛苦的男人。

    渐渐的,苏锦怡就不怎么想起这个人了,到后来,好些天也不会想起一次。

    她以为,她的一辈子也会这么平淡地过去。

    直到有一天,她在电视上看到一个新闻,新闻画面中,厉家几兄弟正在参加一个宴会,和他容貌有些相像的兄弟们和旁人侃侃而谈,拍肩搭背、推杯换盏。

    只有他,他斜靠在窗边抽烟,唇角像勾着弧度,又像没有,烟气缭过他漫不经心的脸,他看着窗外,似乎,所有的悲喜与他无关。

    蓦地,他兄弟喊他,他掐了烟,笑着走过去,端起酒瓶满桌倒酒,服务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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