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队友冷冰冰的尸体, 整一支精灵小队候在参天的巨树之下,心情忐忑。

    唯一不忐忑的,只有小队的队长。

    他看似低着头, 但实则并不像他的队员那样恐惧。

    在路上,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理好了前因后果。

    在母树之下,静静的躺着死亡的精灵已经开始腐烂了、爬上了尸斑并且散发出臭味的尸体---只有当完成了安葬仪式之后,他的身体才会重归母树, 灵魂才能永远安息。

    在精灵族, 这个安魂仪式通常是立刻进行的,所以此时此刻散发出隐约臭味的尸体就吸引了几乎是所有在场精灵的注意力, 让人们朝着母树下聚拢过来,人群里窃窃私语着,在议论着他们狼狈的划破的精灵制服和手上满满的箭袋:“是边境护卫呢, 这是出了什么事?”

    “肯定是边境上又有麻烦了吧, 我就知道那些兽人不会就安安分分的, 怎么就不能让我们休养生息呢?非得要挑起是非,真是该死。”

    “嘘,先别胡说,说不定只是一场意外呢?你看他们身后的箭袋里连箭都没少, 难道我族战士面对兽人的进攻还能束手就擒?”

    “但那孩子身上插着那么多的箭……”

    听着所有的这些议论,年纪最小的精灵愕然抬起头来。

    同僚死了,他也很难过。但是这种难过没有阻碍他在路上反思自己,一路反思他们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深深懊悔, 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嘴馋那个食物,悔恨自己为什么在同伴冲出去的时候没有拉住他,明明前方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贪婪、轻敌、招摇。

    他甚至差一点就要丢脸的哭出声来,只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但就在他嗫嚅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母树上的平台忽然绽放出了柔和的光芒,先前还在窃窃私语的精灵们集体噤声,而小队的精灵们,由队长开始深深低头。

    年轻的精灵看到了王那张无比英俊、如同神祗一般俊美伟岸的脸出现在了平台上。

    他的声音柔和低沉:“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杀害了我们的同胞?”

    “王!”小队长低泣出声,“我们在边境巡逻,今天只是第三天,但兽人无故入侵我们的领地,在被我们示警驱赶后退之后,他们竟然用一种古怪的器械从地下对我们射击,这种武器我们从未见过,射程又长、箭雨又密,我们猝不及防,绿藤他……殉职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在他背后的年轻精灵震惊的抬起头,唰的一下盯住了小队长的脊背:不!这根本不是事实!

    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说的好像兽人是故意挑衅,他们只是被动还击,还中了埋伏寡不敌众……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这不是他认识的队长,这也不是他知道的事实!

    年轻的精灵当即就要出声抗辩,他身边的同僚见状死死的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说出真相,怎么就是害死你们?

    “玩忽职守,和敌人私相授受,你说,到底哪一种说法才可以被接受?”

    “……”年轻精灵痛苦的低下了头。

    同僚的声音像是一条毒蛇细细的嘶嘶:“你有权力决定你自己的生死,但你没有权力决定我们所有人的生死。你或许不怕死,不怕名誉扫地,但我们都不愿意。”

    年轻的精灵环视一圈,对上的同僚不是低下了头避开他的视线,就是对他摇摇头,表示不要。

    他颓然软了下去:他知道,这代表着现在队长的说辞,所有人都是共犯。他们全都接受了这个说法,接受了这种不光彩的活着。

    而从今而后,他也和他们一起站在了阴影里。

    他眼中的光彩弱了下去,嘴唇抿紧了,低下了头。

    “王,你要替我的儿子报仇啊!你要替你的子民讨回一个公道!我们要兽人,血债血偿!”斜刺里冲出一个外貌依旧年轻,没有进入衰亡期的女性精灵,她是死去精灵绿藤的母亲,此时泪眼婆娑,满目痛苦,“王,求求你了!我愿意第一个上战场!”

    精灵的共情度很高,再加上由于生育本身便困难,生育和更迭率很低,导致他们对族群中的每一个成员都非常在意,此时见她为了自己孩子的死去如此痛苦,几乎所有精灵都感同身受。

    见精灵王微微动容,但皱眉沉吟不语,底下有脾气比较急躁的精灵忍不住的喊出了声:“王,求您为子民讨回一个公道!”

    “求王为子民讨回公道!”

    精灵王环视了一圈台阶下激愤的民众,被包围在中间的尸体,还有跪下的女精灵。

    这一切是如此顺遂。

    他在心里思忖道。

    心想事成的感觉,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眼底的刺痛感,那种如跗骨之俎一般的扎人的痛楚也像是褪去了。

    迎着落下的晚霞,精灵王的声音清越如钟磬,整个广场上听的清清楚楚:“我原希望去年一战,打的兽人从此再不敢犯我边境,杀我子民。但如今看来,野蛮种族永不可能铭记教训,和我们和平共处。今日惨剧,乃是我昔日一念之仁的过错。”

    所有在场的精灵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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