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一言不发。

    他心里知道,此刻的宁挽心,对自己失望到什么地步?

    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只剩下无尽恐惧,与永远没法消除的防备。

    是说任何话,做任何保证,都难以去慰藉的。这样的阴影与绝望,或许要用一生,去治愈。

    宁挽心双抱着膝盖,双目茫然的看着厨房忙碌的叶玄。

    ‘他在干什么?’

    宁挽心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两只小紧紧抓住裤脚。今天的叶玄,太反常,让她只觉恐怖。

    出乎意外。

    很快叶玄就端着一碗白水挂面,上面几叶青菜点缀,平添几份绿意。

    “快吃吧,小心烫。”

    叶玄蹲在惊魂未定的宁挽心面前,用筷子挑起挂面,放在嘴边轻轻吹试。

    宁挽心满脸戒备。

    ‘难道是我还有八百块钱,被他发现了?’

    宁挽心闪过许多念头,这钱,是救命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到了叶玄,或许又是买酒喝,拿去赌博输完了。

    叶玄温柔一笑。

    小声道:

    “这些年,你也挺幸苦,以后的饭就由我来做吧。”

    宁挽心目瞪口呆,仿佛做梦,她无法理解,今天早上还对她拳脚相加的叶玄。此刻正微笑的对自己说,以后做饭他包了。

    “不!”

    “我不会把钱给你的,叶玄,我求求你,这钱是我存下来,救命用的。”

    宁挽心眼泪吧嗒落下。

    生怕一张嘴,就陷入叶玄编制好的陷阱。

    叶玄眼柔情似水,看着宁挽心的双眼:“挽心,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宁挽心半信半疑,架不住饿,缓缓张开口。

    苗依人回来了。

    她是宁挽心大学时的舍友闺蜜,两人私交甚密,包括这间简陋房屋,也是苗依人的。

    前世叶玄曾经问过苗依人,为什么选择留在广陵?

    当时苗依人回答叶玄,广陵属于沿海城市,毕业年正好赶上北下南的改革弄潮儿,广陵未来必定是江南经济发展心。 她想留在这里谋求遇,吃再多苦都值得。

    苗依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房间,正在弯腰收拾的叶玄,仿佛不认识叶玄般。

    然后就看见面色憔悴,满身狼狈的宁挽心。

    飞快的把宁挽心拉入房间,叶玄听力何其敏锐?

    顿时就听见两人谈话。

    “叶玄那混蛋又打你了?宁挽心,你是不是傻,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更优秀的。”

    “你堂堂宁家小千金,从小衣食无忧,偏偏跟了那个废人,我心里难受!”

    苗依人眼泪决堤,抽泣声断断续续从房间传出。

    宁挽心小声安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再不要叶玄,整个世界,就没人要他了。”

    苗依人提高语气:

    “好人做过头就是烂好人,宁挽心,你烂泥扶不上墙,活该这样的生活。”

    “狗改不了吃屎,他现在这样,一辈子都是这样。”

    叶玄收拾好房间,扫地拖地,整个房子焕然一新。

    默默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

    听着隔壁的交谈声。

    “记得前世,苗依人嫉恶如仇,特别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闺蜜,一步步被我拽入深渊,却无法阻止。”

    “要说苗依人一生,最恨的人,必然是我。”

    叶玄犹记得,前世苗依人看自己的目光,从最初恨铁不成钢,再到了后来的绝望。

    前世的叶玄,从曾经意气风发的锦绣房产少爷,朝夕跌落天堂,所有的名声地位,都被风吹雨打去。

    就此一蹶不振,半生浑浑噩噩,甚至整天喝得烂醉如泥,逃避现实。

    是宁挽心陪在叶玄身边,不离不弃。

    “直到有一天,挽心抑郁成病,伤疾爆发,一夜之间卧床不起。而我当时连着医药费,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宁挽心,死在自己眼前。”

    “等我醒悟过来时,只剩下一具尸体,留在怀,渐渐冰冷。”

    这件事,最后化作心魔,叶玄修炼了八百年,缠了叶玄八百年。

    平常被叶玄放在心底,当天劫来临那刻,所有遗憾和心魔一并涌出。

    那时的叶玄才发现,自己万劫不灭的道心,在这些心魔面前,不堪一击。

    “前世挽心死后,我万念俱灰,带着无尽悔恨与遗憾,喝得酩酊大醉。” “然后在那天晚上,从医院楼顶跳下,正被好路过那里的天乙道人带走,进入了仙界,一去就是八百年。”

    叶玄心思量着。

    然后在房间,打坐一晚。

    第二天就私底下找到苗依人。

    “什么!”

    “你要借钱?”

    苗依人瞪大眼睛,用看疯子般的目光看着叶玄。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五百块钱,是我半个月的工资。拿给你去买酒吃,还是拿了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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