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帝不认得蔚绵绵,蔚绵绵却认得晋文帝。

    进宫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个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男人,她突然就掉下泪来。

    跟七岁那年见到的皇上,几乎没有变化。

    身姿依旧挺拔,容颜依旧年轻,只是深不见底的黑眸,为何满是憔悴?

    病了吗?

    晋文帝看着眼前的落泪丫头,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了,“朕问你话呢。”

    蔚绵绵袅袅福身,“臣妾是泽福宫的淑嫔,还未侍过寝,所以皇上不认得臣妾。”

    晋文帝怔了怔,竟然是个后妃。

    “你母家是谁?”

    “兰台寺大夫,蔚迟,真是家父。”

    “蔚迟的女儿啊?朕记得,有一年他是不是把你带进宫参加宫宴了?”

    蔚绵绵激动得小脸通红,“皇上还记得?”

    晋文帝笑了笑,“他是唯一一个把闺女带来宫宴的臣子,只要不是记性很差,很难不记得。”

    蔚绵绵被逗笑,又觉太不矜持,赶忙低头,以帕掩面。

    风吹过,扬起她的鬓角。

    晋文帝就觉得她这副姿态又娇憨又美。

    是在妃嫔中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岁月静好。

    伸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顺手拧了拧她肉嘟嘟的耳垂。

    蔚绵绵心都快跳出来了,圆脸羞得通红。

    晋文帝都已经经历那么多女人了,哪能看不出这小丫头对他的崇拜爱慕,他也挺喜欢这丫头的。

    反正是已经选进宫的妃嫔,要是从前,他可能就会让太监安排侍寝了。

    但现在,他犹豫了一下,只是道,“别在这风口里灌风,仔细吹病了。”

    皇上竟然在关心她?蔚绵绵一阵小鹿乱撞,“不会,我从小就强壮,一两年都不会生一次病的。”

    晋文帝无言,赶不走她,只好自己走。

    “那你再玩一会吧,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得回去了。”

    蔚绵绵就是想赖下来再跟晋文帝多呆一会,哪里料到他竟然要走,赶忙鼓足勇气问,“皇上明天还会来吗?”

    晋文帝停下脚步,“你问这个作甚?”

    蔚绵绵咽口口水,“皇上要是还来,我臣妾能不能也来?”

    “不来了。”

    这么年轻的花骨朵儿,没必要吊死在宫里。

    他这身子,也不知到底还能撑多久,若真到那一天,他会提前写好遗诏:无宠无子的妃嫔,都遣散回母家。

    若临幸过,再怀上孩子,那可就真得老死在这红墙绿顶里了。

    蔚绵绵笑靥如花的脸颊,顿时如枯萎的干花。

    怔怔目送着晋文帝的背影,她像个傻子般,坐在秋千架上,又落泪了。

    回去后,晋文帝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到脑后,每日只在未央宫的天井里打一套拳,倒也算自在。

    好几天过去,赶上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正巧状态不错,早上上了个早朝,下朝之后,就想到御花园走走。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那个秋千架。

    不曾想,那日碰到的女子,竟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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