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明远下朝回来,树后的草丛里忽然钻出一个人来。

    蓬头垢面的模样把陆明远吓了一跳。

    “老爷!”

    直到那声熟悉中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传出,陆明远定睛一看,才发现此人竟是白氏身边的刘嬷嬷。

    大概是因着昨日陈金凤那一巴掌,刘嬷嬷左半边脸高高肿起。

    除此之外,眼睛里也布满通红血丝,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哪儿还有半分从前白氏掌家时狐假虎威趾高气昂的模样?

    陆明远嫌恶的皱眉,脑海里一瞬又飘出这几日白氏老态的模样,只觉心情愈发烦躁,不耐的声音就开口。

    “你不好好照顾好夫人,来儿这胡闹什么?”

    这番态度叫刘嬷嬷心中一沉,不敢耽搁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在陆明远眼前,紧跟着就哀求道。

    “夫人病得厉害,心中却始终挂念着老爷,求老爷看在和夫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去看看夫人吧!”

    陆明远看向手里的东西,竟是多年前他和白氏初识的时候送给她的同心坠。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以为……没想到她还保存到了现在。

    陆明远心中一震,眼神到底是黯了一黯,抬脚往兰院的方向走去。

    刘嬷嬷欣喜的神色忙从地上爬起跟上,直到陆明远进了门,便忙将门从外面关上,将空间彻底留给他二人。

    床榻上,白氏面无血色,闭着眼睛的模样似是睡着了。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刘嬷嬷,下意识的就开口道。

    “我口渴的紧,给我倒杯水来。”

    陆明远神色一顿,也不解释,将同心坠小心放在桌上,就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白氏强撑着起身,直到摸索着接过茶水才终于睁开眼睛。

    一瞬间,看见那只熟悉粗糙的手,白氏心中一惊,才接过的茶杯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碎开,茶水尽皆溅在陆明远袍角上。

    白氏吓了一跳,下意识忙拿起一旁的帕子伸手就要替陆明远擦干净,陆明远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白氏动作一滞,下一瞬,眼底便流出两行清泪。

    她柔弱的语气开口,“老爷当真要如此对我吗?”

    陆明远沉默着没有说话,白氏的声音就愈发柔弱十分了起来。

    “明日便就是宁儿大婚的日子了,我却还被软禁在这里,老爷就真的忍心明日叫那个贱人代我送宁儿出嫁吗?”

    陆明远无奈叹息一声,“你还病着,如何送宁儿出嫁?”

    “病着?”

    白氏眸中一瞬闪过失落的光,而后一声讽笑。

    “我还病着,那个贱人就可以代我送宁儿出嫁?我还病着,她就可以登堂入室,夺我夫君抢走我府上当家主母的位置?”

    “老爷不觉得十分可笑吗?”

    “够了!”

    陆明远的脾气终于被消磨殆尽,眼神也彻底从桌上的同心坠上挪开,清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白氏,一字一句强调着开口。

    “赐婚是皇上的旨意!”

    “呵……”

    白氏表情尽是不屑,“皇上的旨意?那老爷的心呢?这些日子以来,老爷可曾来看过我一眼?难道,这也是皇上的旨意?”

    “你闹够了没有!”陆明远眸底终于染上一丝怒火,冷声大喝。

    白氏一怔,这么多年来,他何曾用这般语气和她说过话?如今只是那个女人来了,他便要对自己如此绝情吗?

    下一瞬,眼泪就从眸底汹涌而出。

    这么多年,陆明远最见不得的就是白氏流泪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看着她脸上的泪,陆明远非但不心疼,竟反而觉得愈发厌恶。

    下一瞬叹息一声,他便那张日升昌行的五十两银票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看着那张银票,白氏的心微微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跟本相交代的么?”

    话落,陆明远审视的眸光几欲将白氏看穿。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抑或是内心深处的一丝失望,白氏的声音也微微发颤起来。

    “你竟怀疑我?”

    陆明远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好啊!我入府多年都不及那个贱人于你几日的情分吗?如今只凭她几句话你就要如此这般来质问我?”

    白氏怒极反笑,眼底的猩红映衬着那张脸愈发苍白凌厉,哪儿还有半分从前在他面前柔情入骨的模样?

    而这般模样落在陆明远眼中……简直不可理喻,倒像极了站在街头叫骂的市井泼妇一般……面目可憎。

    有那么一瞬间,陆明远忽然有些怀疑,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泼妇一样的女人,他从前究竟看得上她哪里?

    如今较真比较起来,竟是连京中盛传的母老虎陈金凤都比她强出太多!

    罢了,她既如此态度,他也懒得在这儿和她纠缠。

    “你身子未愈,宁儿的婚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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